第三回合，開始！” (1)
關燈
小
中
大
對戰一開始，骨拔柔造就用個性把地面軟化阻礙他們的行動，轟不慌不忙的把地面冰封，飯田默契的在地面冰封對方楞神的瞬間向骨拔柔造發起沖鋒。
先把最棘手的個性擁有者解決掉的戰略是正確的。宮本清和讚許的想，因為八百萬的警告，她覺得骨拔柔造沒那麽容易對付，試圖過去幫忙，剛從轟焦凍的身旁離開，腦後就刮來一陣勁風，她趕忙低頭，尖銳的利器貼著頭皮擦過，削斷了幾縷碎發。
“清和同學，你的對手是我哦。”
角取波尼用個性把牛角一樣的利器不斷射.向她。
看起來這麽可愛的女孩子都不忍心下毒手打呢。
宮本清和劃破掌心，鮮血化作金色電光，凝聚成刀刃直指對方的要害。電火花在空中炸開，發出霹靂般的聲響，耳膜被震的一麻，滿目的金色散去後，角取波尼嬌小的身影立在遠處，沒有挪動分毫。
“我們調查過清和同學的個性，所以提前準備了絕緣布料的戰鬥服。不只是我，我的所有隊員都穿了。”
這麽陰的嗎？！
手臂一個冷硬有金屬質感的東西包裹住，宮本清和猛的轉身，鐵哲擡手向她的面部揮拳打去。宮本清和側過臉躲開攻擊，手掌覆蓋在鐵哲的臉上，電流通過他的身體，鐵哲慘叫著不住的痙攣。
“你們應該準備一個絕緣面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鐵是導電的吧。”
A班VSB班（下）
鐵哲在強大電流下痙攣，抖的像條蛇。
宮本清和反剪他的雙手背在身後，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背，微微發力。這樣的姿勢，稍稍點力就可以把人類的脊椎折斷。
“夠了，放手，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
轟貼近她耳後輕聲說，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放開對方，然後一腳把渾身冒煙的鐵哲踢了老遠。
太殘忍了。狼一樣嗜血的戰鬥方式，不計較雙方傷亡，不管方式是否過激，只是麻木而瘋狂的完成下達的指令。就是黑道教她的東西，她也只會這種只身突圍的戰鬥方式。
轟記起營救壞理的那一戰，宮本清和為了奪到手.槍，面無表情的把八齋會成員的手臂生生折斷，那人倒在地上□□，但她只是甩了甩手上的血，仿佛甩掉什麽顏料一樣的臟東西，面對曾經的同伴沒有流露絲毫的憐憫。她其實可以不用那種方式奪槍，完全能用恐嚇迫使對方就範，但她沒有，下意識的選擇了最殘忍卻也是她最擅長的方式。
轟記得當時看向自己的金色眼眸，明明溫暖如晨曦的色澤，卻在大片大片的血色映襯下冷的像冰封的琥珀，深處是濃稠如黑洞吞噬了一切光明的玄色，混沌處甚至誕生了一絲快意。
黑紅的血色是畫布上最瑰麗的色彩，敵人痛苦的□□則是令人耳清目明的仙樂。
那是真正屬於殺手的眼睛。
他不想看到清和變成那個樣子。
轟不明白，僅僅是平常普通的訓練，都能讓她那麽投入。對戰的是雄英的同學，不是殺人如麻的敵聯合。
是不是只要下達指令，指定目標是誰都無所謂？
這不是預備役英雄，而是殺人工具。
也許真的是父親一廂情願，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當英雄。
“轟，怎麽了？戰鬥的時候不能發呆哦。”
女孩子笑容幹凈的像雨後的晴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過神。
“你待在我身後就好了。”
“餵餵，這是考核哎。”宮本清和挑了挑眉，“待在你身後我怎麽掙學分。”
轟一副“你怎麽這麽蠢”的無奈表情，“班級對戰的學分不是以個人表現記的。主要是看團隊合作。讓你待在我身後也是一種團隊策略。”
她思索片刻，“那……那我豈不是沒什麽用？”
“對方一開始就制定了壓制你的計劃，你冒然行動只會讓戰況變得更糟。”
轟安排障子去對付角取波尼，障子輕而易舉的把角取波尼的牛角一一捏碎，把她丟進了鐵籠。而另一邊尾白也被關進籠子，如果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對戰結束，就是雙方打平。但顯然轟不滿意現狀，試圖突破鐵哲的壓制去救尾白。
但鐵哲那家夥相當難纏。
雙方過於接近的距離讓他不得不放棄使用擅長的冰的個性，用適合近戰的火，灼熱的高溫炙烤著兩人，盡管鐵哲被燒紅了，卻依舊咬牙切齒的嘟囔著臟話沒有讓開。視野裏一片燃燒的赤紅。他仿佛喪失了聽力，什麽都聽不見，只是看到鐵哲的嘴像池塘裏擠在水面的缺氧的魚，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麽。
好熱。呼吸不過來了。
時間被無限拉長為粘稠的糖絲，對方的動作像業餘漫畫家亂七八糟的分鏡，緩慢而僵硬，鐵哲向他走過來了。滾開啊，你會被火燒化！但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極限狀態的大腦反而比平常更加清醒，思緒被整合連接著遙遠的現實。
最近安德瓦比平時忙碌很多，常常在事務所處理公務徹夜不歸，後來幹脆把床鋪搬到了事務所，反正轟和哥哥姐姐也不歡迎他。電視報道了山區頻繁目擊野人的新聞，鏡頭中是層層疊疊的樹林，樹林中央隱約能辨別出一個巨大而模糊的黑影。他知道，安德瓦比誰都清楚，那不是野人。與此同時也抓捕到了敵聯合成員黑霧，似乎問出了什麽有價值的情報。
巨神兵。
這個詞匯在安德瓦打電話的時候頻繁的出現。
身為No. 1英雄的兒子，天生的敏感讓他一下就確定了電視上那個黑影的名字。
巨神兵，是新的非常棘手的敵人。
同時，安德瓦對清和的訓練也更加嚴苛，用職業英雄的標準要求她。轟覺得自己的混蛋父親已經不把清和當成一個高中生看待了。
那麽她究竟被當作什麽了？
用幾滴血可以放倒腦無的個性，天生的殺人不眨眼的戰鬥天賦，傷口異於常人的愈合速度。所有集中在她身上的優秀的特質變成了一種優勢。英雄的天職是拯救，不是殺戮，她不需要成為英雄，也不可能成為英雄，但在安德瓦這裏，她仍然可以實現自己的價值。
轟笑了起來。鐵哲像見鬼一樣看著他。
安德瓦陪他訓練時訓斥他不夠努力的臭臉，鍋爐上滋滋作響的沸水，媽媽散亂的白發下扭曲的面龐。
他的記憶不會騙人。
不懂得愛家人的人，怎麽會浪費時間拯救一個誤入歧途的少女，花費心血訓練她，把她培養成一個英雄？
安德瓦這家夥，從來就不存在要拯救某個個體的念頭。他永遠只會把註意力集中在社會的大多數，不會去理會個體的死活。以一種神明俯視眾生的高度，站在No. 1英雄的位置，維護社會的整體性穩定。
幾滴血可以幹掉腦無，如此推算，耗盡全身血液，就能幹掉巨神兵。
自始至終，宮本清和之於他都是殺人工具。不管她要殺的人是哪一邊的，都是工具。她被利用了。不，不光是她，所有人，包括雄英的老師，都被利用了，他們都是輔助安德瓦培育工具的助力。
她一直乞求的掙紮著追尋的，所謂家庭所謂親情，不過是為了蒙蔽促成她犧牲自我達成某種目的虛偽掩飾。關愛亦或是憐憫，都是為穩定情緒教化她為大多數犧牲的形式主義。
轟覺得自己遲鈍的可笑。
執照講習，被一群孩子圍著的她在笑，笑得很開心，像冬日的暖陽照在水窪，溫暖而透明。那時轟遠遠的註視著她，像在註視自己世界裏星星點點的柔光。
不是黑道的殺人工具嗎，為什麽會露出那麽溫暖的表情？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混蛋。他咒罵道，不知道自己罵的是誰。
宮本清和自然不會聽轟的話乖乖待在原地。
那不叫“團隊策略”，那叫坐以待斃。
她趁亂跑到關尾白的鐵籠旁邊，幾下弄壞了門鎖，催促道：“請先逃走，註意不要被發現。”
尾白張了張嘴似乎想說感謝的話，但下一秒瞳孔猛地收縮——她背後有人，電光瞬間環繞全身，正如她所料，攻擊沒有起任何作用，但在發動攻擊對方楞神的時候尾白已經跑出一段距離。
不能讓尾白被追上，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她這麽想，側身躲開向自己襲來的藤蔓。
“B班，鹽崎茨，個性：藤蔓。校運會對戰上鳴電氣時獲勝。”
翠綠色長發的女生坐在高處，手掩在口處作驚訝狀，“清和同學好了解我啊。”
“對戰的名單上沒有你，為什麽？”
“你是插班生，本來每一組的人數是不多不少的，但你分到這一組就比規定人數多了一個，同學們商量了一下公平起見就派我來了。”
“事先調查過我的個性，所以就派你來了對吧。”
“話不要說那麽難聽。”鹽崎茨微微笑著，“我是想和清和同學切磋才主動請纓的。”
“和上鳴的對戰給了你啟發，我的個性也是電，所以你有完勝我的自信。”
“當然不是。”鹽崎茨從高處跳下，輕巧的落地沒發出半點聲響，“清和你呀，和上鳴同學的個性還是有差別的。大規模放電後你不會失智，你的個性不是一次性的，這很棘手。雖然大家都穿了絕緣服但還是有皮膚暴露在外，你仍然可以通過這點發動攻擊，所以我的任務是，限制你的行動，直到對決結束。”
“那就試試好了。”宮本清和冷冷的道。
藤蔓卷住她的腳踝，迅速攀上腰部，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指甲變長為獸爪，撕裂藤蔓，但隨著藤蔓數量的增多漸漸應付不過來。鹽崎茨開始有意識的把她拖向鐵籠。
藤蔓纏上了她的脖子，向口鼻處探索，她“嗚嗚”的掙紮，然後似乎放棄了，整個人一動不動。
“清和挺配合的啊。”
“謝謝誇獎。”她含糊不清的說，鹽崎茨立即感到了疼痛。
犬牙咬斷了藤蔓，她抹掉嘴角的綠色汁液，“什麽植物，好苦。”
這家夥咬了她的頭發！不僅如此，還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
鹽崎茨瞳孔震蕩。她沒有想到對方為了贏過她能做到這種地步。
另一邊，轟和鐵哲還在僵持著。火焰的高溫已經達到了可以融化鐵的程度，障子驚恐的沖宮本清和喊著什麽，但距離太遠她聽不太清，障子指著她頭頂交錯的管道拼命比劃，她擡頭，看見管道螺絲銜接處出現了松動，搖搖欲墜。
管道隨時有可能掉下來。
掉下來正好砸在身上，輕則骨折，重則內臟破損一命嗚呼。
宮本清和掙脫藤蔓，使盡全身力氣推開鹽崎茨，對方摔倒在地，她頭頂管道發出吱吱嘎嘎的□□。
躲不開，要被砸成肉醬了。
鬼的自愈能力可以愈合傷口，但還是能感覺的到痛，打針都怕痛的宮本清和索性閉上眼等待著。幾秒的等待時間漫長的好像幾個世紀，黑暗中一絲熟悉的氣味越來越近，最終如潮水般包裹住她，那是火焰的灼熱與冰的清冽交織在一起中和為意義不明的暖意，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
睜眼。
像老母雞護雛一樣趴在她身上的男生以尚不十分寬闊的脊背抵擋了全部的沖擊，此時正咬著牙，一副隨時要被痛昏過去的表情。
背上是交錯的管道與鮮血，汗水吧嗒吧嗒的滴下，在水泥地面暈開淡淡的圓形水漬。
“已經沒事了。”
轟顫巍巍的吐出一口氣，然後一口血噴在了她臉上。
吐血了？！
這算沒事嗎？
“沒事了，對不起。”
貓與醫務室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走廊上，相澤消太倚在欄桿上，轉過頭問她，餘暉模模糊糊的勾勒出他外圈的輪廓，神情看不真切。
“我嗎……”宮本清和支支吾吾，“沒什麽打算，考個好大學，找份不錯的工作，然後享受生活。”
AB班對決剛結束，相澤消太就把她拉到走廊上談人生，此時的宮本清和正絞盡腦汁的回憶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之處。
“好啦，不用緊張，我沒別的意思。你就當是在和朋友聊天。”
“我的打算，就這些。”
她沒有說謊，她的理想的確是過上老公孩子熱炕頭的生活。穿越後她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不會拿生命開玩笑，她只想平和而滿足的度過餘生，不期待自己能留下拯救地球什麽的轟轟烈烈的事跡。
“好，我知道了。”
老師嘆了口氣，瞇起眼註視著餘暉肆意塗抹的空曠的操場，幾個精力旺盛的男生還在打籃球，黑色的影子像風雨中修長的竹葉般蠕動。
“吶，清和，既然這是你的人生規劃，我的建議是，別當英雄了。”
“老師……”
“我了解你的過去，八齋會成員，和敵聯合關系暧昧，這些都是群眾沒辦法忘記的。就算你有改過自新的意願，過去已經發生了，你做過的錯事，傷害過的人，都挽回不了。這對你未來的英雄生涯會有很大影響。
而且，我觀察了你的戰鬥方式，的確不適合當英雄。英雄存在的意義在於拯救，而不是毀滅，英雄不能為完成任務而機械的勞做，戰況千變萬化，每一秒都可能出現新的轉折。如果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忽視了救人，我想這對社會的損害更大。”
她淺淺的呼出一口氣，眼淚在眼眶打轉似乎下一秒就會決堤。
盡管有心理準備，但聽到老師說出這些話時還是會覺得刺耳。
相澤消太說的沒錯，她不適合當英雄。從一開始入學雄英，她思考的都是如何證明自己而非為了理想努力，就連參加營救行動都是在安德瓦的逼迫下被動的，支撐她努力的是自己的虛榮心、好勝心，以及那莫名其妙的脆弱的自尊。
如果她下定決心要當英雄，她關註的就會是任務本身，就不會對夜眼懷疑自己是內奸耿耿於懷。
穿越前一直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下，被碾壓被欺詐的她，性格出現了扭曲。相澤消太沒有給她留情面，直接點明了這一點，也是點醒了她。
“當然，行行出狀元，人生不止當英雄一條出路。我希望你能意識到自己真正的興趣所在。”
“謝謝老師，我會考慮您說的話的。”
宮本清和鞠了一躬，眼淚倔強的凝結在眼角竟沒有流出來。
是呢，沒什麽好哭的。
這一切都是她親手造就的。
宮本清和蹲在地上，把裝了貓糧的小碗往前一推。
“開飯啦。”
橘貓兩眼放光，把頭埋進碗裏狼吞虎咽。
空氣中只剩下橘貓吧唧嘴的聲音和校服裙被風掀動的聲音。
“出久君，你還要藏到什麽時候？”
綠色卷發的少年慌忙從角落走出，臉漲的通紅，“我不是故意要偷窺你的。”
“我知道。”她彎了彎眼眸，“還有，剛剛相澤老師對我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吧。”
“嗯。清和，其實當不當英雄無所謂的。只要努力了就行。”
“我說你，也別太努力了。”
她扯過綠谷的手，少年的手上滿是老繭和傷疤，像老人的手一般粗糙。
她的指尖劃過顏色最深的那道傷疤。
“校運會留下的。還痛嗎。”
“很久以前的傷，已經不痛了。”
她點點頭，決定不再折磨臉燙的快要發燒的綠谷，揉著橘貓的肚子。
噗，好軟。長胖了。
雄英的貓，真好擼。
“你覺得我適合當英雄嗎？”
綠谷想了想，“只要清和想當，並且為之努力，就一定可以。”
惹人憐愛的理想主義者。
她站起身，校服裙像灰鳥的羽翼在春日的風中上下翻飛，身後櫻樹的櫻花瓣被風卷起，撲簌簌的落在身上像下了一場溫暖的雪。宿舍樓陽臺上的衣架在吱嘎吱嘎的響，教室的門窗被吹開一條縫，某個粗心大意的學生的試卷飛到了空中。落日仿佛一瞬間收盡了所有的光輝，漁網般細密的暮色陡然降臨，伴隨著她身體漸漸站直，席卷薄涼潮湧而來。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這麽想就好了。”
她真的很喜歡綠谷。不是那種男女之情，是把對方當作藍顏的純粹的喜歡。
“但是，如果所有的人都想出久君那麽努力，那麽善良，這個世界就不需要英雄了。”
“不需要英雄的世界也很美好，不是嗎？”
女孩子眉眼彎彎，微微笑著。方才的淚水已經蒸發殆盡。
人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何忤逆意願的人都要受到山上一草一木的冷落，甚至風雨的報覆。
不管你如何看待自己，接受或不接受自己的過去，過去都是無法改變的，過去成就了現在的你，而現在的你的一言一行也在不斷的織就過去。想拋棄過去重新開始都是不可能的，對她或者轟來說，都是不可能的。
轟選擇背負沈重的過去追逐夢想，她選擇逃離過去開始自己想要的生活，兩人終將陌路。
相澤老師不說那番話，她也會退場，或早或晚罷了。
她不怪罪自己的宿主過去的所作所為，她只想帶著宿主的那份努力活下去，活下去，直到塵埃落定。
“出久君，我想當醫生，你支持我嗎？”
綠谷激動的說，“當然會支持！清和之前給夜眼前輩包紮很熟練，所以我想清和經過專業訓練一定能成為很棒的醫生。醫生和英雄一樣，都是救人的高尚職業。我以後要到清和開的診所去看病，讓清和賺好多好多的錢……”
她聽著綠谷孩子氣的話，噗嗤一笑，“我倒希望你不要來，永遠健健康康。”
“當英雄總會受傷的嘛。”綠谷的眼眸突然黯淡了，“就是說，清和你準備離開雄英，轉去其他國立高中了嗎？”
“嗯。我還沒考慮好去哪個高中。”
“那那那你和轟君說過嗎？”
沈默。
“沒有。我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麽？這樣不告別就走……”
“是不太負責任。”她說，胸口隱隱的痛，眼眶又酸澀起來，“也許我會找時間和他說的。”
只是“也許”而已。
會員專享白粥
醫務室。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發酵。
手背的皮膚好像被針頭紮了一下，傳來螞蟻啃咬般輕微的疼痛，冰涼的藥液註入血管，很冷，他想，就像自己使用右半邊身體的個性一樣。一只戴橡膠手套的手觸了觸他的額頭，然後翻開他的眼瞼，一團遙遠而模糊的光被迫進入視野。
“問題不大。休息一兩天就可以回班級上課了。”
治愈女郎彎腰哈背一個勁的說“謝謝”，給他做檢查的外科醫生收起醫藥箱起身離開，片刻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
自己躺了幾天了？
轟焦凍努力動了一下手指，卻只觸到柔軟的床單。
對決的時候，因為他的疏忽，融化了天花板的管道，差點連累清和受傷。
他記得自己吐出一口老血後就整個人倒在了清和身上，清和一邊用力撐起他的身子，一邊叫其他同學幫忙，聲音比平時尖，好像很慌張，用力抓著他的手在抖。
“為什麽要替我擋著？笨蛋，我受傷很快就能自己愈合啊。”
“是會愈合。”他說，血珠從睫毛上滴落將視野染紅，“但是你也會痛。”
清和的動作一僵，身旁傳來障子的聲音，“把轟同學放到我背上吧。我送他去醫務室。清和同學你背不動他的。”
抓著他的手松開了。
“那就拜托你了。”清和的聲音又如往日，涼涼薄薄的，似乎方才短暫的感情流露都是海市蜃樓。
在外人面前，她從來都是一副禮貌卻又稍顯冷淡的模樣。
就像一個局外人，註視著身周的一切，像在看一場不知結局的話劇。不會去參與，也不會投入感情。她在掩飾，或者說刻意麻痹自己。仿佛投入太多，不安定因素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崩潰，連同她投入的心血，一起化為齏粉。
真正的笨蛋是她。
我一直在惦記著你，你卻毫無察覺。
困倦再度占據了大腦。他不得不屈從於身體，乖乖合上眼，意識再度沈入黑暗的海洋。
他受的傷應該已經超出了治愈女郎的個性所及，不然對方也不會專門請醫院的醫生給他做檢查。
這幾天他一直是這樣半死不活的躺著，進食靠引流管，少數清醒的時候，就感覺到背部悶悶的疼痛，以及呼吸時舒張不怎麽自如的肺。他幾乎變成了植物人，但就連清醒的意識都是破碎的，感知不到外界，一直在昏睡，做一些無意義的夢。
夢裏的雨後的城鎮沒有一絲輕塵，飽含水汽的櫻花在枝頭綻放，夜幕的街道人群熙攘。木屐踩在坑坑窪窪的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跫音，一個戴木質發簪身穿和服的女孩子拉著他的手在人群裏穿梭。夏日祭，夢裏的他清楚的知道時間，女孩子一直背對著他，拉著他的手把他往前拽。
“走慢點。”他聽見自己嗔怪道。
女孩子像是聽見了他的話，在一個店鋪前停下腳步，店鋪裏的墻上掛滿了狐貍面具，他俯身逗弄著門口的小犬，女孩子則走進店去。
“擡頭。”
女孩子用命令的語氣說，他擡起頭，女孩子的五官與清和長的很像，只是看起來比清和的年紀小點，多了一分稚氣，對方把一個狐貍面具按在他臉上，嘻嘻一笑：“狐貍。轟長的像狐貍。”
他摘下面具，“怎麽沒付錢就把面具拿出來了。”
“錢早就付了。你看我像偷東西的壞人嗎？”
女孩子可憐巴巴的註視著他，像一只受主人訓斥的小犬。
“不像。你最好了。”
他摸摸女孩子的發頂，把面具翻過來，面具背後用黑色顏料寫著一行小字——大正十四年制。大正。幾百年前的年號。現在不是令和嗎？他突然發覺周圍的人穿的衣服也都是大正的樣式。
“煙花。”女孩子戳戳他，“別發呆了。快放煙花了。”
絢麗的色彩劃破夜空。
女孩子雙手合十，虔誠的閉上眼，臉龐映著煙花的彩光。
轟聽得見她的願望，是那種字面意義上的聽見，就仿佛神明在傾聽信徒的心願，他聽見女孩子的聲音平靜的敘述著，夏日祭的熱鬧氣氛沒有感染她分毫。
我希望天下再無黍離之悲，再無家破之痛，路無餓殍道無凍骨；寒士皆有廣廈庇身，孤兒皆有養母所愛；不再有兵荒馬亂，國破家亡。
我希望眾生愛其所愛，得其所想，快意一生。
那聲音說著，沒有喜悅亦沒有悲傷。
這是你的願望嗎。轟註視著煙花綻放的夜空。你希望天下太平眾生幸福，沒有一個願望為自己許。那麽就由我來為你祈福好了。
我希望，你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他恍然間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努力睜大眼睛，周圍的景色漸漸淡去，醫務室潔凈的白色天花板映入眼簾。
他醒了。
“轟，剛剛你在說夢話。”鐵哲坐在他旁邊的病床上對他說。
“我說什麽了？”他的臉有些發燒。
鐵哲搖搖頭，“聽不清。”
“我躺了多久？”
“兩天半。”
比他預料的時間短。轟呼出一口氣，背部還在隱隱作痛。
鐵哲告訴他，飯田因為傷勢較輕所以先回去上課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鐵哲明天也能回去上課，但轟至少還要再躺兩天。
兩天，好麻煩。落下的課程怎麽補。
醫務室的門突然打開，A班的同學們湧入醫務室噓寒問暖，他含糊的應答著，頭有些暈還不甚清醒，治愈女郎走過來驅散人群，說著不要太多人圍過來影響患者情緒，A班的同學這才離開。
不對。少了一個人，清和沒有來。他掙紮著坐起朝門口看去。
綠谷提著兩個果籃站在門口，清和探頭探腦觀察醫務室內的情況，看到轟後眼睛一亮。
“果籃每人都有。祝大家早日康覆。”
綠谷把果籃分別放在鐵哲和轟的床前。
宮本清和做賊心虛般溜到轟的病床前，把一個巨大的保溫桶在床頭櫃擺好，從背包裏拿出碗和勺子。
“這是什麽……”
“噓。”清和把手指抵在唇邊，“我給你帶了白粥。”
白粥溫熱的清香在打開保溫桶的一瞬間在醫務室氤氳開來，鐵哲鼻子特靈，湊過來不要臉的問，“我也想喝粥。”
清和暴躁臉，“抱歉，白粥我只煮了轟的那份。”說著，用湯勺盛了半碗粥。
“為什麽我沒有啊？”鐵哲這個“硬”漢居然在撒嬌。
啊，受不了。宮本清和的眼角跳了一下，她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你在床上躺兩天只靠靠引流管進食試試？”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害，不善言辭的自己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綠谷趕緊圓場，“清和的意思是，轟同學的傷勢比較重。還有，白粥是轟同學的姐姐煮的，她不知道有其他學生在醫務室。”
宮本清和在心裏給綠谷的隊友力打了滿分。
鐵哲點點頭，沒再答話。
“喝吧，小心燙。”
轟接過碗，手臂的動作牽扯到後背肌肉痛的一縮，手抖了一抖，白粥危險的在碗的邊緣徘徊。
宮本清和一皺眉，把勺子遞給他，“勺子拿的起來嗎。”
“我沒事。不用管我。”轟咬著牙說。
帶粥過來已經很辛苦了，不能再麻煩她。
“坐好，我餵你。張嘴。”
宮本清和往他嘴裏塞了一勺粥。
動作一點都不溫柔。
理由
落雪的寒冬消逝於第一朵櫻花綻放之時，正如眼下細雨蒙蒙灑下一路妖嬈的四月，終將被夏日聒噪的蟬鳴所取代。
四月，她想，將額頭貼在窗玻璃上，註視著雨幕籠罩的校園，四月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
“沒帶傘嗎？”
轟問，放學的教室空曠的只剩他們兩人，獨處的空氣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分暧昧，每一次呼吸引發的細微氣流靜靜的挑撥著看不見的暗潮。
“帶了。”宮本清和突然想起什麽，從抽屜裏翻出試卷，攤開，“這道題我忘了問老師，能教下我嗎？”
“下課你發呆發了五分鐘，有發呆的功夫怎麽不去問。”
“我錯了，請轟君原諒。”
宮本清和土下座jpg.
他拿了一只圓珠筆，在紙上列式。
“先把式子變形，變形後套用餘弦定理的公式就解出答案了。”
“我怎麽沒想到這一步……嗯，還有十九題。”
“和剛才那題差不多，但計算更覆雜些。用函數法比較直觀。”
“哦……”她說，強烈的睡意迫使她合上眼瞼，身子一歪頭磕到對方的肩上。
“對-不-起！”女孩子慌張的坐直，理了理淩亂的劉海，“我不是故意的……”
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十九題要重新講一遍嗎。”
“不用了。不好意思我……”
“不需要道歉。”他蓋上筆蓋，“不是第一次了。”
蛤？？？
難道自己以前靠在他肩上睡著過，並且還不自知？她腦補出自己流著口水儀態不整的靠在對方肩上，嘟囔著夢話的場景。太太太丟人了吧！！
尷尬死了啊！
“執照講習那天，你在車上睡著了。”
她低下頭，燒灼的溫度在臉頰的皮膚上翻滾。
“為什麽熬夜？”
“睡不著。就幹脆起床學習了。”
他嘆了口氣，“你早點起床學習不是一樣嗎。”
“起不來。”
宮本清和可憐巴巴的說，她從來沒見過淩晨五點鐘的太陽。五點鐘起床學習這種事只有轟才做的出來。
轟走到教室門口，擡頭看了看天空，說：“走吧。我們回家。”
暗沈的天幕籠罩著細雨，傍晚稀疏的燈火在馬路小小的水窪裏氤氳，像顏色過於濃艷的水彩顏料。行人的五官看不真切，彼此小心的保持著距離避免雨傘交錯，有那麽一瞬，她感到自己像走在一個巨大的棋盤上，每個棋子都遵循著早已設定好的路線規規矩矩的前行，沒有棋子跳出來抗議，都是那麽冰冷而漠然的緊盯著腳下的路。
沒有人對這種怪異的方式提出過質疑。
就像眼下的社會把個性作為衡量個人價值的標準一樣。
有個性的是大多數，沒有人會無聊到為一個與自己無關的群體發聲。
因為擁有強大個性，所以才扭曲自我內心充斥著仇恨，因為天生無個性，所以才會受到饋贈突破世人的偏見。彼此成為對方的救贖。
而真正有天賦的人，卻選擇了退場。
那麽，自己離開雄英算不算是懦弱呢。她明白，敵聯合活動的越來越頻繁了，身邊的同學將來都有可能走上戰場。現在她選擇離開雄英，逃避即將爆發的戰役，追逐自己真正向往的職業，算不算是一種隱晦的自私呢。
她在轟身後走著，兩人隔著傘，像隔了一個世界。
下雨的緣故，他們沒有像往常一樣東扯西扯的聊天。
意識游離，她思索著相澤老師以及綠谷對自己說過的話。不辭而別很不負責任。但是到底怎麽開口陳述離開的理由？也許是太過入神，轟在她面前停下她都未察覺，傘沿撞在一起，雨水濺了她一身。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先把最棘手的個性擁有者解決掉的戰略是正確的。宮本清和讚許的想，因為八百萬的警告，她覺得骨拔柔造沒那麽容易對付，試圖過去幫忙，剛從轟焦凍的身旁離開，腦後就刮來一陣勁風，她趕忙低頭，尖銳的利器貼著頭皮擦過，削斷了幾縷碎發。
“清和同學，你的對手是我哦。”
角取波尼用個性把牛角一樣的利器不斷射.向她。
看起來這麽可愛的女孩子都不忍心下毒手打呢。
宮本清和劃破掌心，鮮血化作金色電光，凝聚成刀刃直指對方的要害。電火花在空中炸開，發出霹靂般的聲響，耳膜被震的一麻，滿目的金色散去後，角取波尼嬌小的身影立在遠處，沒有挪動分毫。
“我們調查過清和同學的個性，所以提前準備了絕緣布料的戰鬥服。不只是我，我的所有隊員都穿了。”
這麽陰的嗎？！
手臂一個冷硬有金屬質感的東西包裹住，宮本清和猛的轉身，鐵哲擡手向她的面部揮拳打去。宮本清和側過臉躲開攻擊，手掌覆蓋在鐵哲的臉上，電流通過他的身體，鐵哲慘叫著不住的痙攣。
“你們應該準備一個絕緣面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鐵是導電的吧。”
A班VSB班（下）
鐵哲在強大電流下痙攣，抖的像條蛇。
宮本清和反剪他的雙手背在身後，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背，微微發力。這樣的姿勢，稍稍點力就可以把人類的脊椎折斷。
“夠了，放手，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
轟貼近她耳後輕聲說，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放開對方，然後一腳把渾身冒煙的鐵哲踢了老遠。
太殘忍了。狼一樣嗜血的戰鬥方式，不計較雙方傷亡，不管方式是否過激，只是麻木而瘋狂的完成下達的指令。就是黑道教她的東西，她也只會這種只身突圍的戰鬥方式。
轟記起營救壞理的那一戰，宮本清和為了奪到手.槍，面無表情的把八齋會成員的手臂生生折斷，那人倒在地上□□，但她只是甩了甩手上的血，仿佛甩掉什麽顏料一樣的臟東西，面對曾經的同伴沒有流露絲毫的憐憫。她其實可以不用那種方式奪槍，完全能用恐嚇迫使對方就範，但她沒有，下意識的選擇了最殘忍卻也是她最擅長的方式。
轟記得當時看向自己的金色眼眸，明明溫暖如晨曦的色澤，卻在大片大片的血色映襯下冷的像冰封的琥珀，深處是濃稠如黑洞吞噬了一切光明的玄色，混沌處甚至誕生了一絲快意。
黑紅的血色是畫布上最瑰麗的色彩，敵人痛苦的□□則是令人耳清目明的仙樂。
那是真正屬於殺手的眼睛。
他不想看到清和變成那個樣子。
轟不明白，僅僅是平常普通的訓練，都能讓她那麽投入。對戰的是雄英的同學，不是殺人如麻的敵聯合。
是不是只要下達指令，指定目標是誰都無所謂？
這不是預備役英雄，而是殺人工具。
也許真的是父親一廂情願，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當英雄。
“轟，怎麽了？戰鬥的時候不能發呆哦。”
女孩子笑容幹凈的像雨後的晴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過神。
“你待在我身後就好了。”
“餵餵，這是考核哎。”宮本清和挑了挑眉，“待在你身後我怎麽掙學分。”
轟一副“你怎麽這麽蠢”的無奈表情，“班級對戰的學分不是以個人表現記的。主要是看團隊合作。讓你待在我身後也是一種團隊策略。”
她思索片刻，“那……那我豈不是沒什麽用？”
“對方一開始就制定了壓制你的計劃，你冒然行動只會讓戰況變得更糟。”
轟安排障子去對付角取波尼，障子輕而易舉的把角取波尼的牛角一一捏碎，把她丟進了鐵籠。而另一邊尾白也被關進籠子，如果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對戰結束，就是雙方打平。但顯然轟不滿意現狀，試圖突破鐵哲的壓制去救尾白。
但鐵哲那家夥相當難纏。
雙方過於接近的距離讓他不得不放棄使用擅長的冰的個性，用適合近戰的火，灼熱的高溫炙烤著兩人，盡管鐵哲被燒紅了，卻依舊咬牙切齒的嘟囔著臟話沒有讓開。視野裏一片燃燒的赤紅。他仿佛喪失了聽力，什麽都聽不見，只是看到鐵哲的嘴像池塘裏擠在水面的缺氧的魚，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麽。
好熱。呼吸不過來了。
時間被無限拉長為粘稠的糖絲，對方的動作像業餘漫畫家亂七八糟的分鏡，緩慢而僵硬，鐵哲向他走過來了。滾開啊，你會被火燒化！但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極限狀態的大腦反而比平常更加清醒，思緒被整合連接著遙遠的現實。
最近安德瓦比平時忙碌很多，常常在事務所處理公務徹夜不歸，後來幹脆把床鋪搬到了事務所，反正轟和哥哥姐姐也不歡迎他。電視報道了山區頻繁目擊野人的新聞，鏡頭中是層層疊疊的樹林，樹林中央隱約能辨別出一個巨大而模糊的黑影。他知道，安德瓦比誰都清楚，那不是野人。與此同時也抓捕到了敵聯合成員黑霧，似乎問出了什麽有價值的情報。
巨神兵。
這個詞匯在安德瓦打電話的時候頻繁的出現。
身為No. 1英雄的兒子，天生的敏感讓他一下就確定了電視上那個黑影的名字。
巨神兵，是新的非常棘手的敵人。
同時，安德瓦對清和的訓練也更加嚴苛，用職業英雄的標準要求她。轟覺得自己的混蛋父親已經不把清和當成一個高中生看待了。
那麽她究竟被當作什麽了？
用幾滴血可以放倒腦無的個性，天生的殺人不眨眼的戰鬥天賦，傷口異於常人的愈合速度。所有集中在她身上的優秀的特質變成了一種優勢。英雄的天職是拯救，不是殺戮，她不需要成為英雄，也不可能成為英雄，但在安德瓦這裏，她仍然可以實現自己的價值。
轟笑了起來。鐵哲像見鬼一樣看著他。
安德瓦陪他訓練時訓斥他不夠努力的臭臉，鍋爐上滋滋作響的沸水，媽媽散亂的白發下扭曲的面龐。
他的記憶不會騙人。
不懂得愛家人的人，怎麽會浪費時間拯救一個誤入歧途的少女，花費心血訓練她，把她培養成一個英雄？
安德瓦這家夥，從來就不存在要拯救某個個體的念頭。他永遠只會把註意力集中在社會的大多數，不會去理會個體的死活。以一種神明俯視眾生的高度，站在No. 1英雄的位置，維護社會的整體性穩定。
幾滴血可以幹掉腦無，如此推算，耗盡全身血液，就能幹掉巨神兵。
自始至終，宮本清和之於他都是殺人工具。不管她要殺的人是哪一邊的，都是工具。她被利用了。不，不光是她，所有人，包括雄英的老師，都被利用了，他們都是輔助安德瓦培育工具的助力。
她一直乞求的掙紮著追尋的，所謂家庭所謂親情，不過是為了蒙蔽促成她犧牲自我達成某種目的虛偽掩飾。關愛亦或是憐憫，都是為穩定情緒教化她為大多數犧牲的形式主義。
轟覺得自己遲鈍的可笑。
執照講習，被一群孩子圍著的她在笑，笑得很開心，像冬日的暖陽照在水窪，溫暖而透明。那時轟遠遠的註視著她，像在註視自己世界裏星星點點的柔光。
不是黑道的殺人工具嗎，為什麽會露出那麽溫暖的表情？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混蛋。他咒罵道，不知道自己罵的是誰。
宮本清和自然不會聽轟的話乖乖待在原地。
那不叫“團隊策略”，那叫坐以待斃。
她趁亂跑到關尾白的鐵籠旁邊，幾下弄壞了門鎖，催促道：“請先逃走，註意不要被發現。”
尾白張了張嘴似乎想說感謝的話，但下一秒瞳孔猛地收縮——她背後有人，電光瞬間環繞全身，正如她所料，攻擊沒有起任何作用，但在發動攻擊對方楞神的時候尾白已經跑出一段距離。
不能讓尾白被追上，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她這麽想，側身躲開向自己襲來的藤蔓。
“B班，鹽崎茨，個性：藤蔓。校運會對戰上鳴電氣時獲勝。”
翠綠色長發的女生坐在高處，手掩在口處作驚訝狀，“清和同學好了解我啊。”
“對戰的名單上沒有你，為什麽？”
“你是插班生，本來每一組的人數是不多不少的，但你分到這一組就比規定人數多了一個，同學們商量了一下公平起見就派我來了。”
“事先調查過我的個性，所以就派你來了對吧。”
“話不要說那麽難聽。”鹽崎茨微微笑著，“我是想和清和同學切磋才主動請纓的。”
“和上鳴的對戰給了你啟發，我的個性也是電，所以你有完勝我的自信。”
“當然不是。”鹽崎茨從高處跳下，輕巧的落地沒發出半點聲響，“清和你呀，和上鳴同學的個性還是有差別的。大規模放電後你不會失智，你的個性不是一次性的，這很棘手。雖然大家都穿了絕緣服但還是有皮膚暴露在外，你仍然可以通過這點發動攻擊，所以我的任務是，限制你的行動，直到對決結束。”
“那就試試好了。”宮本清和冷冷的道。
藤蔓卷住她的腳踝，迅速攀上腰部，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指甲變長為獸爪，撕裂藤蔓，但隨著藤蔓數量的增多漸漸應付不過來。鹽崎茨開始有意識的把她拖向鐵籠。
藤蔓纏上了她的脖子，向口鼻處探索，她“嗚嗚”的掙紮，然後似乎放棄了，整個人一動不動。
“清和挺配合的啊。”
“謝謝誇獎。”她含糊不清的說，鹽崎茨立即感到了疼痛。
犬牙咬斷了藤蔓，她抹掉嘴角的綠色汁液，“什麽植物，好苦。”
這家夥咬了她的頭發！不僅如此，還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
鹽崎茨瞳孔震蕩。她沒有想到對方為了贏過她能做到這種地步。
另一邊，轟和鐵哲還在僵持著。火焰的高溫已經達到了可以融化鐵的程度，障子驚恐的沖宮本清和喊著什麽，但距離太遠她聽不太清，障子指著她頭頂交錯的管道拼命比劃，她擡頭，看見管道螺絲銜接處出現了松動，搖搖欲墜。
管道隨時有可能掉下來。
掉下來正好砸在身上，輕則骨折，重則內臟破損一命嗚呼。
宮本清和掙脫藤蔓，使盡全身力氣推開鹽崎茨，對方摔倒在地，她頭頂管道發出吱吱嘎嘎的□□。
躲不開，要被砸成肉醬了。
鬼的自愈能力可以愈合傷口，但還是能感覺的到痛，打針都怕痛的宮本清和索性閉上眼等待著。幾秒的等待時間漫長的好像幾個世紀，黑暗中一絲熟悉的氣味越來越近，最終如潮水般包裹住她，那是火焰的灼熱與冰的清冽交織在一起中和為意義不明的暖意，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
睜眼。
像老母雞護雛一樣趴在她身上的男生以尚不十分寬闊的脊背抵擋了全部的沖擊，此時正咬著牙，一副隨時要被痛昏過去的表情。
背上是交錯的管道與鮮血，汗水吧嗒吧嗒的滴下，在水泥地面暈開淡淡的圓形水漬。
“已經沒事了。”
轟顫巍巍的吐出一口氣，然後一口血噴在了她臉上。
吐血了？！
這算沒事嗎？
“沒事了，對不起。”
貓與醫務室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走廊上，相澤消太倚在欄桿上，轉過頭問她，餘暉模模糊糊的勾勒出他外圈的輪廓，神情看不真切。
“我嗎……”宮本清和支支吾吾，“沒什麽打算，考個好大學，找份不錯的工作，然後享受生活。”
AB班對決剛結束，相澤消太就把她拉到走廊上談人生，此時的宮本清和正絞盡腦汁的回憶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之處。
“好啦，不用緊張，我沒別的意思。你就當是在和朋友聊天。”
“我的打算，就這些。”
她沒有說謊，她的理想的確是過上老公孩子熱炕頭的生活。穿越後她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不會拿生命開玩笑，她只想平和而滿足的度過餘生，不期待自己能留下拯救地球什麽的轟轟烈烈的事跡。
“好，我知道了。”
老師嘆了口氣，瞇起眼註視著餘暉肆意塗抹的空曠的操場，幾個精力旺盛的男生還在打籃球，黑色的影子像風雨中修長的竹葉般蠕動。
“吶，清和，既然這是你的人生規劃，我的建議是，別當英雄了。”
“老師……”
“我了解你的過去，八齋會成員，和敵聯合關系暧昧，這些都是群眾沒辦法忘記的。就算你有改過自新的意願，過去已經發生了，你做過的錯事，傷害過的人，都挽回不了。這對你未來的英雄生涯會有很大影響。
而且，我觀察了你的戰鬥方式，的確不適合當英雄。英雄存在的意義在於拯救，而不是毀滅，英雄不能為完成任務而機械的勞做，戰況千變萬化，每一秒都可能出現新的轉折。如果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忽視了救人，我想這對社會的損害更大。”
她淺淺的呼出一口氣，眼淚在眼眶打轉似乎下一秒就會決堤。
盡管有心理準備，但聽到老師說出這些話時還是會覺得刺耳。
相澤消太說的沒錯，她不適合當英雄。從一開始入學雄英，她思考的都是如何證明自己而非為了理想努力，就連參加營救行動都是在安德瓦的逼迫下被動的，支撐她努力的是自己的虛榮心、好勝心，以及那莫名其妙的脆弱的自尊。
如果她下定決心要當英雄，她關註的就會是任務本身，就不會對夜眼懷疑自己是內奸耿耿於懷。
穿越前一直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下，被碾壓被欺詐的她，性格出現了扭曲。相澤消太沒有給她留情面，直接點明了這一點，也是點醒了她。
“當然，行行出狀元，人生不止當英雄一條出路。我希望你能意識到自己真正的興趣所在。”
“謝謝老師，我會考慮您說的話的。”
宮本清和鞠了一躬，眼淚倔強的凝結在眼角竟沒有流出來。
是呢，沒什麽好哭的。
這一切都是她親手造就的。
宮本清和蹲在地上，把裝了貓糧的小碗往前一推。
“開飯啦。”
橘貓兩眼放光，把頭埋進碗裏狼吞虎咽。
空氣中只剩下橘貓吧唧嘴的聲音和校服裙被風掀動的聲音。
“出久君，你還要藏到什麽時候？”
綠色卷發的少年慌忙從角落走出，臉漲的通紅，“我不是故意要偷窺你的。”
“我知道。”她彎了彎眼眸，“還有，剛剛相澤老師對我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吧。”
“嗯。清和，其實當不當英雄無所謂的。只要努力了就行。”
“我說你，也別太努力了。”
她扯過綠谷的手，少年的手上滿是老繭和傷疤，像老人的手一般粗糙。
她的指尖劃過顏色最深的那道傷疤。
“校運會留下的。還痛嗎。”
“很久以前的傷，已經不痛了。”
她點點頭，決定不再折磨臉燙的快要發燒的綠谷，揉著橘貓的肚子。
噗，好軟。長胖了。
雄英的貓，真好擼。
“你覺得我適合當英雄嗎？”
綠谷想了想，“只要清和想當，並且為之努力，就一定可以。”
惹人憐愛的理想主義者。
她站起身，校服裙像灰鳥的羽翼在春日的風中上下翻飛，身後櫻樹的櫻花瓣被風卷起，撲簌簌的落在身上像下了一場溫暖的雪。宿舍樓陽臺上的衣架在吱嘎吱嘎的響，教室的門窗被吹開一條縫，某個粗心大意的學生的試卷飛到了空中。落日仿佛一瞬間收盡了所有的光輝，漁網般細密的暮色陡然降臨，伴隨著她身體漸漸站直，席卷薄涼潮湧而來。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這麽想就好了。”
她真的很喜歡綠谷。不是那種男女之情，是把對方當作藍顏的純粹的喜歡。
“但是，如果所有的人都想出久君那麽努力，那麽善良，這個世界就不需要英雄了。”
“不需要英雄的世界也很美好，不是嗎？”
女孩子眉眼彎彎，微微笑著。方才的淚水已經蒸發殆盡。
人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何忤逆意願的人都要受到山上一草一木的冷落，甚至風雨的報覆。
不管你如何看待自己，接受或不接受自己的過去，過去都是無法改變的，過去成就了現在的你，而現在的你的一言一行也在不斷的織就過去。想拋棄過去重新開始都是不可能的，對她或者轟來說，都是不可能的。
轟選擇背負沈重的過去追逐夢想，她選擇逃離過去開始自己想要的生活，兩人終將陌路。
相澤老師不說那番話，她也會退場，或早或晚罷了。
她不怪罪自己的宿主過去的所作所為，她只想帶著宿主的那份努力活下去，活下去，直到塵埃落定。
“出久君，我想當醫生，你支持我嗎？”
綠谷激動的說，“當然會支持！清和之前給夜眼前輩包紮很熟練，所以我想清和經過專業訓練一定能成為很棒的醫生。醫生和英雄一樣，都是救人的高尚職業。我以後要到清和開的診所去看病，讓清和賺好多好多的錢……”
她聽著綠谷孩子氣的話，噗嗤一笑，“我倒希望你不要來，永遠健健康康。”
“當英雄總會受傷的嘛。”綠谷的眼眸突然黯淡了，“就是說，清和你準備離開雄英，轉去其他國立高中了嗎？”
“嗯。我還沒考慮好去哪個高中。”
“那那那你和轟君說過嗎？”
沈默。
“沒有。我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麽？這樣不告別就走……”
“是不太負責任。”她說，胸口隱隱的痛，眼眶又酸澀起來，“也許我會找時間和他說的。”
只是“也許”而已。
會員專享白粥
醫務室。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發酵。
手背的皮膚好像被針頭紮了一下，傳來螞蟻啃咬般輕微的疼痛，冰涼的藥液註入血管，很冷，他想，就像自己使用右半邊身體的個性一樣。一只戴橡膠手套的手觸了觸他的額頭，然後翻開他的眼瞼，一團遙遠而模糊的光被迫進入視野。
“問題不大。休息一兩天就可以回班級上課了。”
治愈女郎彎腰哈背一個勁的說“謝謝”，給他做檢查的外科醫生收起醫藥箱起身離開，片刻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
自己躺了幾天了？
轟焦凍努力動了一下手指，卻只觸到柔軟的床單。
對決的時候，因為他的疏忽，融化了天花板的管道，差點連累清和受傷。
他記得自己吐出一口老血後就整個人倒在了清和身上，清和一邊用力撐起他的身子，一邊叫其他同學幫忙，聲音比平時尖，好像很慌張，用力抓著他的手在抖。
“為什麽要替我擋著？笨蛋，我受傷很快就能自己愈合啊。”
“是會愈合。”他說，血珠從睫毛上滴落將視野染紅，“但是你也會痛。”
清和的動作一僵，身旁傳來障子的聲音，“把轟同學放到我背上吧。我送他去醫務室。清和同學你背不動他的。”
抓著他的手松開了。
“那就拜托你了。”清和的聲音又如往日，涼涼薄薄的，似乎方才短暫的感情流露都是海市蜃樓。
在外人面前，她從來都是一副禮貌卻又稍顯冷淡的模樣。
就像一個局外人，註視著身周的一切，像在看一場不知結局的話劇。不會去參與，也不會投入感情。她在掩飾，或者說刻意麻痹自己。仿佛投入太多，不安定因素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崩潰，連同她投入的心血，一起化為齏粉。
真正的笨蛋是她。
我一直在惦記著你，你卻毫無察覺。
困倦再度占據了大腦。他不得不屈從於身體，乖乖合上眼，意識再度沈入黑暗的海洋。
他受的傷應該已經超出了治愈女郎的個性所及，不然對方也不會專門請醫院的醫生給他做檢查。
這幾天他一直是這樣半死不活的躺著，進食靠引流管，少數清醒的時候，就感覺到背部悶悶的疼痛，以及呼吸時舒張不怎麽自如的肺。他幾乎變成了植物人，但就連清醒的意識都是破碎的，感知不到外界，一直在昏睡，做一些無意義的夢。
夢裏的雨後的城鎮沒有一絲輕塵，飽含水汽的櫻花在枝頭綻放，夜幕的街道人群熙攘。木屐踩在坑坑窪窪的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跫音，一個戴木質發簪身穿和服的女孩子拉著他的手在人群裏穿梭。夏日祭，夢裏的他清楚的知道時間，女孩子一直背對著他，拉著他的手把他往前拽。
“走慢點。”他聽見自己嗔怪道。
女孩子像是聽見了他的話，在一個店鋪前停下腳步，店鋪裏的墻上掛滿了狐貍面具，他俯身逗弄著門口的小犬，女孩子則走進店去。
“擡頭。”
女孩子用命令的語氣說，他擡起頭，女孩子的五官與清和長的很像，只是看起來比清和的年紀小點，多了一分稚氣，對方把一個狐貍面具按在他臉上，嘻嘻一笑：“狐貍。轟長的像狐貍。”
他摘下面具，“怎麽沒付錢就把面具拿出來了。”
“錢早就付了。你看我像偷東西的壞人嗎？”
女孩子可憐巴巴的註視著他，像一只受主人訓斥的小犬。
“不像。你最好了。”
他摸摸女孩子的發頂，把面具翻過來，面具背後用黑色顏料寫著一行小字——大正十四年制。大正。幾百年前的年號。現在不是令和嗎？他突然發覺周圍的人穿的衣服也都是大正的樣式。
“煙花。”女孩子戳戳他，“別發呆了。快放煙花了。”
絢麗的色彩劃破夜空。
女孩子雙手合十，虔誠的閉上眼，臉龐映著煙花的彩光。
轟聽得見她的願望，是那種字面意義上的聽見，就仿佛神明在傾聽信徒的心願，他聽見女孩子的聲音平靜的敘述著，夏日祭的熱鬧氣氛沒有感染她分毫。
我希望天下再無黍離之悲，再無家破之痛，路無餓殍道無凍骨；寒士皆有廣廈庇身，孤兒皆有養母所愛；不再有兵荒馬亂，國破家亡。
我希望眾生愛其所愛，得其所想，快意一生。
那聲音說著，沒有喜悅亦沒有悲傷。
這是你的願望嗎。轟註視著煙花綻放的夜空。你希望天下太平眾生幸福，沒有一個願望為自己許。那麽就由我來為你祈福好了。
我希望，你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他恍然間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努力睜大眼睛，周圍的景色漸漸淡去，醫務室潔凈的白色天花板映入眼簾。
他醒了。
“轟，剛剛你在說夢話。”鐵哲坐在他旁邊的病床上對他說。
“我說什麽了？”他的臉有些發燒。
鐵哲搖搖頭，“聽不清。”
“我躺了多久？”
“兩天半。”
比他預料的時間短。轟呼出一口氣，背部還在隱隱作痛。
鐵哲告訴他，飯田因為傷勢較輕所以先回去上課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鐵哲明天也能回去上課，但轟至少還要再躺兩天。
兩天，好麻煩。落下的課程怎麽補。
醫務室的門突然打開，A班的同學們湧入醫務室噓寒問暖，他含糊的應答著，頭有些暈還不甚清醒，治愈女郎走過來驅散人群，說著不要太多人圍過來影響患者情緒，A班的同學這才離開。
不對。少了一個人，清和沒有來。他掙紮著坐起朝門口看去。
綠谷提著兩個果籃站在門口，清和探頭探腦觀察醫務室內的情況，看到轟後眼睛一亮。
“果籃每人都有。祝大家早日康覆。”
綠谷把果籃分別放在鐵哲和轟的床前。
宮本清和做賊心虛般溜到轟的病床前，把一個巨大的保溫桶在床頭櫃擺好，從背包裏拿出碗和勺子。
“這是什麽……”
“噓。”清和把手指抵在唇邊，“我給你帶了白粥。”
白粥溫熱的清香在打開保溫桶的一瞬間在醫務室氤氳開來，鐵哲鼻子特靈，湊過來不要臉的問，“我也想喝粥。”
清和暴躁臉，“抱歉，白粥我只煮了轟的那份。”說著，用湯勺盛了半碗粥。
“為什麽我沒有啊？”鐵哲這個“硬”漢居然在撒嬌。
啊，受不了。宮本清和的眼角跳了一下，她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你在床上躺兩天只靠靠引流管進食試試？”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害，不善言辭的自己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綠谷趕緊圓場，“清和的意思是，轟同學的傷勢比較重。還有，白粥是轟同學的姐姐煮的，她不知道有其他學生在醫務室。”
宮本清和在心裏給綠谷的隊友力打了滿分。
鐵哲點點頭，沒再答話。
“喝吧，小心燙。”
轟接過碗，手臂的動作牽扯到後背肌肉痛的一縮，手抖了一抖，白粥危險的在碗的邊緣徘徊。
宮本清和一皺眉，把勺子遞給他，“勺子拿的起來嗎。”
“我沒事。不用管我。”轟咬著牙說。
帶粥過來已經很辛苦了，不能再麻煩她。
“坐好，我餵你。張嘴。”
宮本清和往他嘴裏塞了一勺粥。
動作一點都不溫柔。
理由
落雪的寒冬消逝於第一朵櫻花綻放之時，正如眼下細雨蒙蒙灑下一路妖嬈的四月，終將被夏日聒噪的蟬鳴所取代。
四月，她想，將額頭貼在窗玻璃上，註視著雨幕籠罩的校園，四月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
“沒帶傘嗎？”
轟問，放學的教室空曠的只剩他們兩人，獨處的空氣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分暧昧，每一次呼吸引發的細微氣流靜靜的挑撥著看不見的暗潮。
“帶了。”宮本清和突然想起什麽，從抽屜裏翻出試卷，攤開，“這道題我忘了問老師，能教下我嗎？”
“下課你發呆發了五分鐘，有發呆的功夫怎麽不去問。”
“我錯了，請轟君原諒。”
宮本清和土下座jpg.
他拿了一只圓珠筆，在紙上列式。
“先把式子變形，變形後套用餘弦定理的公式就解出答案了。”
“我怎麽沒想到這一步……嗯，還有十九題。”
“和剛才那題差不多，但計算更覆雜些。用函數法比較直觀。”
“哦……”她說，強烈的睡意迫使她合上眼瞼，身子一歪頭磕到對方的肩上。
“對-不-起！”女孩子慌張的坐直，理了理淩亂的劉海，“我不是故意的……”
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十九題要重新講一遍嗎。”
“不用了。不好意思我……”
“不需要道歉。”他蓋上筆蓋，“不是第一次了。”
蛤？？？
難道自己以前靠在他肩上睡著過，並且還不自知？她腦補出自己流著口水儀態不整的靠在對方肩上，嘟囔著夢話的場景。太太太丟人了吧！！
尷尬死了啊！
“執照講習那天，你在車上睡著了。”
她低下頭，燒灼的溫度在臉頰的皮膚上翻滾。
“為什麽熬夜？”
“睡不著。就幹脆起床學習了。”
他嘆了口氣，“你早點起床學習不是一樣嗎。”
“起不來。”
宮本清和可憐巴巴的說，她從來沒見過淩晨五點鐘的太陽。五點鐘起床學習這種事只有轟才做的出來。
轟走到教室門口，擡頭看了看天空，說：“走吧。我們回家。”
暗沈的天幕籠罩著細雨，傍晚稀疏的燈火在馬路小小的水窪裏氤氳，像顏色過於濃艷的水彩顏料。行人的五官看不真切，彼此小心的保持著距離避免雨傘交錯，有那麽一瞬，她感到自己像走在一個巨大的棋盤上，每個棋子都遵循著早已設定好的路線規規矩矩的前行，沒有棋子跳出來抗議，都是那麽冰冷而漠然的緊盯著腳下的路。
沒有人對這種怪異的方式提出過質疑。
就像眼下的社會把個性作為衡量個人價值的標準一樣。
有個性的是大多數，沒有人會無聊到為一個與自己無關的群體發聲。
因為擁有強大個性，所以才扭曲自我內心充斥著仇恨，因為天生無個性，所以才會受到饋贈突破世人的偏見。彼此成為對方的救贖。
而真正有天賦的人，卻選擇了退場。
那麽，自己離開雄英算不算是懦弱呢。她明白，敵聯合活動的越來越頻繁了，身邊的同學將來都有可能走上戰場。現在她選擇離開雄英，逃避即將爆發的戰役，追逐自己真正向往的職業，算不算是一種隱晦的自私呢。
她在轟身後走著，兩人隔著傘，像隔了一個世界。
下雨的緣故，他們沒有像往常一樣東扯西扯的聊天。
意識游離，她思索著相澤老師以及綠谷對自己說過的話。不辭而別很不負責任。但是到底怎麽開口陳述離開的理由？也許是太過入神，轟在她面前停下她都未察覺，傘沿撞在一起，雨水濺了她一身。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